第
十
七
集
1、日 盛京清宫
多尔衮:范卿,你是否再去宁远一趟,与吴三桂再好好谈谈。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你都先应允下来,只要能让咱们与他一道入关剿贼就行。
范文程:眼下时机尚未完全成熟,看来还得再待些时日。
多尔衮颇有些不耐烦:还要待到猴年马月?要不,咱们索性强行入关,直捣北京。无论如何,也不能让李自成——
范文程:王爷不可!
金尔衮:为何不可?
范文程:汉人有个怪毛病——没有外族入侵,倒往往喜欢自相争斗,自相残杀;而一旦有外族入侵,反倒容易抱成一团。咱们如若强行入关,直捣北京,难免促使李、吴二人联手,一致对外,共同抗清,形成京辽呼应、南北夹击之势,反倒对我大清不利。
多尔衮:如此说来——
范文程:还得耐下心来,静观其变。只要咱们暂不介入,我想,李、吴之间迟早会闹出事来。
多尔衮笑笑: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?
范文程亦笑笑:至少是乘势而入,事半功倍。
多尔衮欣然颔首:嗯,范大人真不愧是范大人!
2、日 乾清宫
李自成与牛金星、刘宗敏等农民军首领商讨着登极大典的有关事项。
牛金星:诸位,咱们顺王这回在北京的登极大典,可跟在西安的大不一样。那时崇祯还在,明廷还在,毕竟只是应急之策,权宜之计,难免显得有些仓促。如今咱们已经推翻朱明,雄踞北京,俯瞰天下。日后的大顺必是四海归一、八方来朝的一统天下,日后的顺王也必是恩泽四海、威仪天下的一代君王。因此,此次登极大典务必从容,务必隆重,务必盛大。历代帝王登极大典有的,咱们都应该有——
刘宗敏:历代帝王登极大典没有的,咱们也应该有。要不,咋叫大顺?
李自成:不再有不同声音,不再有小人干扰,这就是大和,这就是大顺。既然有了这种上下一心、同心同德、大和大顺的良好氛围,咱们就更应该也更能够不遗余力、大张旗鼓地把这次登极大典搞得有声有色、有模有样。把它搞成一次彪炳史册、盛况空前的登极盛典。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威风体面,这也是在座各位的威风体面,这更是我大顺王朝的威风体面!
“顺王圣明!”
顿时爆出一片热烈的掌声。
牛金星:下面,请各位就黄道吉日的选择,龙袍、朝服的制作,大顺钱币的铸造,大典仪式的演练等各种相关事宜建言献策——
李自成:兼听则明,偏听则暗。我李自成可是一向广开言路,但请诸位各抒已见,畅所欲言!
3、夜 宁远总兵府
李峰:吴兄,贼军在一片石惨遭重创,已经领教咱大明边军的威慑——
吴三桂:嗯?
李峰:能否趁此机会,向李自成下最后通牒,要他们速速归还圆圆及您一家?
吴三桂不由深深叹了口气:唉,内乱边患,已弄得我左右为难,进退维艰……看来,眼下也只好如此。
4、日 武英殿
看来,登极大典一切已准备就绪。
李自成与他的文武大臣们在一位明朝降臣的指点下,正在演练着登极大典仪式。尽管尚未正式“着装”,但一个个的都显得很是认真、十分卖力。
然而,如此严肃拘谨、一丝不苟的循规蹈短、繁文缛节,对于这些绿林好汉来说,却分明有些感到无所适从。因此,时而出点儿纰漏,闹点儿笑话,也就在所难免。尤其是一向无拘无束、大大咧咧的刘宗敏,更少不得时不时出点儿“洋相”。总教人忍俊不禁,哭哭不得,将这极为庄严肃穆的气氛毁坏无遗。
没奈何,在李自成近乎严厉的要求下,充当司仪的明朝降臣也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来。直将大伙儿折腾得无不气喘吁吁、大汗淋淋。
刘宗敏不由兀自骂道:日他娘,这真是泥巴腿子裹小脚,穷折腾!
李自成走过来,拍拍刘宗敏:刘贤弟,看来这王公大臣也并不好做呢!
刘宗敏咧嘴笑笑:再不好做,也得做!
李自成:嗯?
刘宗敏:俺流血卖命、出生入死,不就为着这一天?
李自成:嗯。
刘宗敏:来,再练!俺才不信,大片江山俺都打得下来,竟连这下跪叩头都练不会?
李自成:好,刘贤弟,有你这份心气儿,没啥练不会的!
说罢,对司仪挥挥手,便要朝宝座走去,忽然有人来报:顺王——
李自成一愣:嗯?
来人递过一封信:吴三桂派人送来的急信——
牛金星对李自成悄声地:只怕是“最后通牒”。
李自成很是不悦:早不来,晚不来,偏偏这个时候来!
来人:小人该死!
李自成突然将手一挥:练,继续练!任谁也阻挡不了咱们的登极大典!
司仪打个哈欠,重振精神:预备——开始!奏乐,鸣钟!
5、夜 顺王书房
李自成与牛金星再次商讨如何应对吴三桂。
牛金星:我军在一片石的失利,并不能证明吴军的强大。只是吴三桂占了地利。
李自成:只要多尔衮不插手,仅吴三桂的几十万边军咱们足以对付。
牛金星:关门易开,骂名难背。不到万不得已,他是不会轻易让清军入关的。
李自成:毕竟还是个忠义世家的子弟。
牛金星:可不管怎么说,如不妥善处置,吴三桂终究是我大顺的心腹之患。对于这点,在咱们心里,其实与李岩并无二致。
李自成:他既然已经发来“最后通牒”,咱们也就不妨顺水推舟,将陈圆圆及他一家如数归还算了。
牛金星:不,顺王。人质不能放,筹码更不能丢——
李自成:那……
牛金星:咱们招降不成,看看能否让他父亲出面——
李自成:你的意思是让吴襄亲自出面写信劝降?
牛金星:听说吴三桂从小便在他父亲的严厉管教之下,对吴襄一向怀有敬畏之心。
李自成:如能劝其归降,既可免去边关后顾之忧,亦可彰显咱大顺的人心所向,对南方残明势力也将是个极大的打击……
牛金星:可说是给顺王登极大典献上的一份厚礼。
李自成:只是吴襄他——
牛金星:成事在天,谋事在人。不妨一试。
6、日 吴襄羁押处
吴襄面对牛金星的劝说,缄口不言,毫无所动。
对于吴襄的缄默,牛金星也只好暂时保持忍耐,不便发作。
临走前,牛金星叫过负责看管的兵丁,认真交代:可要好好善待吴老将军,善待吴老将军一家。若有差池,定拿你们是问!
兵丁:是,大人!
吴襄见情,也便抿嘴微微一笑。
7、日 乾清宫
一袭崭新的龙袍,描金绣彩,云蒸龙腾。
几位明朝留下的太监正在帮李自成试穿新制的大顺龙袍。
牛金星等一群农民军首领在四周饶有兴味地围观。
李自成兀自上下打量着:嗯,这新制的大顺龙袍怎么样?
在场人等无不献媚取宠,赞不绝口:
“这龙袍一穿,实在太像皇上了!”
“咱顺王不穿龙袍就像皇上!”
“咱顺王一穿龙袍就更像皇上!”
“咱顺王原本就是皇上!”
“咱顺王天生就是皇上!”
李自成拍拍牛金星:你瞧瞧,你瞧瞧!这一张张的嘴,一张比一张乖,一张比一张巧!
牛金星笑笑,打趣地:不乖,不巧,有几个做皇上的能喜欢?
李自成呵呵一笑:只要能打心眼里喊万岁的,做皇上的都喜欢!
正在此时,忽然有人匆匆来报:顺王……不好!
李自成立时将脸一板,很是扫兴:你!
牛金星:有你这么说话的吗?
来人:禀……禀顺王——
李自成: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!
来人:大顺铜钱熔铸不成……
李自成:熔铸不成,再行熔铸!大明都让咱给熔铸成了大顺,在咱手里,还能有什么熔铸不成的?嗯?
8、夜 刘宗敏寝宫
刘宗敏身穿新制大顺蟒袍,喜形于色,自顾不暇。嘴里不时哼声“叮格当当哟是那铁锤锤响……”
陈圆圆坐在一旁,见他那副得意模样,不禁暗自发笑。
刘宗敏:圆圆,你瞧咋样?俺这会儿可像个真正的大将军么?
陈圆圆默默将脸扭向一边。
刘宗敏讪讪一笑,忽然一把扭过陈圆圆的脸:你这臭婊子,莫非还在想着你的吴大将军?俺可告诉你,你的吴老将军已经捏在咱们的手里,你的吴大将军迟早也得落在咱们手里!
陈圆圆冷冷一笑:到底谁落在谁手里,眼下还说不定呢!
刘宗敏:那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等着瞧吧!
9、夜 北京驿馆
老寨主几个白发皓首的陕西老乡候在门口,一见李自成被簇拥着走过来,便慌忙跪倒在地:皇上——
李自成:起来吧,都快起来吧!
老寨主们迟迟不敢立起身来。
李自成只好一一将他们搀扶起来。
老寨主:成娃呀……哦,皇上——
李自成笑笑:大爷,就叫我成娃吧。从小这么叫着,听着热乎。
老寨主:如今您都做皇上了,哪还能那么叫?
李自成:再做皇上,李继迁寨还是生我养我的故乡,我李自成还是喝着米脂水长大的一个放羊娃子。
老寨主:好啊,成娃,做了皇上,都忘不了老家,都忘不了故乡……
李自成:大爷,什么都能忘,唯独这故乡不能忘,祖宗不能忘。这可是咱们的根啊。等咱们日后国库充裕了,可得拨些库银给老家,好好修修祖坟,建建宗庙,立立牌坊……
老寨主:是啊,历代帝乡有的,咱们继迁老寨也应该有——
李自成:历代帝乡没有的,咱们继迁老寨也应该有。
众前辈:谢成娃!谢皇上!
李自成:眼下吃的住的,几位都中意吧?
众前辈:这还用说?就跟上了天堂一样!
老寨主:成娃哪,您大爷在黄土沟沟里活了一辈子,也没啥大念头,就想好好看看皇宫,看看龙椅,瞧个稀罕。
李自成:这回把你们几位老前辈接到北京来,不光要让你们好好看看皇宫,看看龙椅,还要让你们好好看看咱们大顺皇帝的登极大典呢。
众前辈:哎呀,这可是几辈子都难得瞧上一回的大稀罕!
李自成笑了笑:各位大爷,这稀罕要是没能让你们瞧,也就不怎么稀罕了。
老寨主:说的也是。要不,怎么叫光宗耀祖呢?
众前辈:就是!闷吃的煎饼不香呢!
老寨主:瞧你们几个说的!
李自成非但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,反倒呵呵笑了起来。
众人很快也便跟着笑成一片。
10、日 吴襄羁押处
吴襄家人面对看管人员送来的丰盛菜肴,不无诧异。
家院:老爷,您瞧这——
吴襄笑笑,端起酒杯,挥动着筷子:来,吃,大伙儿只管吃!
一位家人:不吃白不吃,反正迟早是个死!
几位家人一齐朝吴襄举杯:老爷,干!
吴襄:干!
牛金星忽然出现在门口,见此情景,嘴角不觉掠过一丝笑意。
吴襄:哦,牛大人——
牛金星赶忙上前,亲自为吴襄斟酒:吴老将军,这酒味道如何?
吴襄:嗯,不错,不愧是御酒,味道好极了!
牛金星:还请吴老将军开怀畅饮。
吴襄也为牛金星满满斟上一杯:也请牛大人开怀畅饮!
牛金星:吴老将军,干!
吴襄:牛大人,干!
家院:老爷——
吴襄:没事。
酒过数巡,牛金星颇有些按捺不住,总想切入正题:吴老将军——
吴襄:牛大人,若要喝酒,悉听尊便;若谈劝降,免开尊口。
牛金星:你——
吴襄将杯往桌上一蹾:我吴襄即便不再是大明的一名提督,好歹还是大明的一个子民!
牛金星微微一笑:吴老将军,大明都不复存在,这子民又何从谈起?
吴襄也抿嘴笑笑:牛大人,这您可有所不知——
牛金星:哦?
吴襄:只要这心在,一切便全在。
牛金星:好,说得好。至理名言,至理名言!
吴襄:岂敢,岂敢!
11、日 乾清宫
牛金星:吴襄那老东西,软硬不吃,着实冥顽不化!
李自成:莫非你也对他——
牛金星:唉,碰到这茅坑里的石头……
刘宗敏:俺才不信,就整治不了他个臭老头子?
李自成:刘贤弟,你有办法?
刘宗敏:崇祯、李岩都让咱们给整治住了。在咱大顺的天底下,还能有啥整治不了的?
12、夜 宁远城头
如水的月色抹在城头,让人感到几许凉意。
吴三桂默默伫立在月色中,久久凝视着夜的深处。显然在思虑着远在北京的陈圆圆及他的老父亲。
过度的思念与忧虑,已经使他显得有些抑郁与憔悴……
李峰轻轻走过来,给吴三桂轻轻披上披风:吴兄,夜深了,该回府了……
吴三桂依然望着远处不动:家父与圆圆身陷虎狼之中,可叫我如何放心得下……
李峰不禁紧紧地握了握吴三桂的手:吴兄保重……
13、夜 刘宗敏寝宫
陈圆圆趁着刘宗敏不在宫内,独自凭窗远眺,并不时用力摇撼着窗棂,似乎想挣脱这森严的囚禁。然而,一切都只能是白费气力。
其实,她心里也深深明白这一点,只要看看窗外不时游动的哨兵,也便略见一斑。因此,很快也便安静下来。只是透过窗棂,愣愣地望着窗外。
而窗外的殿宇又阻隔了她的视线,于是,她只能尽量将头抬起,仰望着夜空——
夜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,此刻,正照着北京,也照着宁远,照着边关……
陈圆圆轻轻唤声“吴郎”,眼里便汪满盈盈泪水……
14、夜 吴襄羁押处
刘宗敏面对一言不发、泰然自若的吴襄,束手无策,恼羞成怒,忽然对手下大声吼道:用刑!给俺用刑!俺倒要看看,到底是你的骨头硬,还是俺刘爷的刑具硬!
15、夜 顺王书房
牛金星:顺王,按照历朝惯例,大凡帝王举行登极大典之前,都要举行祭天祈神仪式。
李自成:祭天祈神?
牛金星:嗯。
李自成:有这必要吗?
牛金星:顺王,您说呢?
李自成:金星兄,跟你说句心里话,我这一辈子不仅压根儿不信天不信神,而且一向最恨的就是天就是神。那都是些用来蛊惑人心、愚弄百姓的破玩艺儿。当初扯旗造反,我干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杀巫师,劈神像,就是亵渎天神……
牛金星:可后来——
李自成:即便在最艰难最困苦最落魄的时候,我也没信过,从来就没有打心眼里真正信过。我始终相信的,是我李闯王,是我李自成。我就是自己的天,我就是自己的神。只要我不死,就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。一个靠天靠神来庇佑来张扬自己的人,并不是一个真正强大的人。
牛金星笑笑:可您却用过……
李自成:那只是出于一时的无奈……
牛金星:但却很奏效。
李自成:这玩艺儿,只能玩别人,却很难玩自己。一旦玩自己,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。别人我不清楚,至少我是这样。
牛金星:有时候玩自己,也是为了玩别人,为了更好地玩别人。
李自成:此一时,彼一时。我想,我眼下并没有必要这样做。说实话,我更愿意做一个真正的李自成,我更愿意做一个真正的我自己。这天下就是我自个儿打下的,这皇上就是我自个儿做上的。我就是这大顺的天,我就是这大顺的神。我还用得着祭什么天祈什么神?一旦祭天祈神,我岂不是自己小看了自己?
牛金星:神就是神,人就是人。人一旦要成为神,有时仅凭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。
李自成:这……
牛金星:顺王,自古来,皇权天授,神权人授。神从来都是人造的。没有造神的,也难有做神的。
李自成笑笑:祭天祈神,登极大典,为的都是能更好地造神?
牛金星亦笑笑:当然,最终还是为了能更好地做神。在世俗的眼光里,只有神才能召唤一切,才能凝聚一切,才能主宰一切。人神合一,天意使然,这便是历代帝王的威慑所在,也正是历代帝王爱以天子自诩的根本所在。
李自成:老兄高见。
牛金星:金星不敢。
李自成:造神者,乃智者。
牛金星:做神者,乃尊者。
李自成:奉神者,乃愚者。
牛金星:为尊者——
李自成:为智者——
二人不由呵呵大笑:咱们就不妨再做上一回愚者吧!
16、日 天坛祭天台
香烛高供,三牲齐整。
这回,牛金星亲自充当了祭天祈神的司仪。
牛金星:皇权天授,国祚神佑。祈求苍天神明庇佑我大顺基业万代永昌,庇佑我大顺皇帝万寿无疆!
李自成率先祭拜:祈求苍天神明庇佑我大顺基业万代永昌!
立时跪倒一片:祈求苍天神明庇佑我大顺基业万代永昌,庇佑我大顺皇帝万寿无疆!
“万代永昌”、“万寿无疆”的祈祷声,有如雷鸣,交相回应,漫天震响……
17、夜 吴襄羁押处
吴襄的家人被全部集中在一起,四周布满提刀持剑的士兵。气氛森严寒人。
刘宗敏突然拉出吴襄的一位家人,用剑指着他的胸口,对吴襄大声问道:吴襄,你到底写不写?
吴襄面对摆放在桌上的纸、笔,一声不吭。
刘宗敏一剑刺倒那位吴襄家人,随即又拉过一位;吴襄,俺问你,你到底写不写?
吴襄依然一声不吭。
刘宗敏又一剑将那位吴襄家人刺倒在地。
其他家人见此情景,全都跪倒在地:老爷——
吴襄默默摇了摇头,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刘宗敏:吴襄,俺再问你,你到底写还是不写?
吴襄紧咬着牙关,依然一声不吭。
刘宗敏发疯似的杀戮着吴襄的家人。眨眼间倒下一片。
吴襄眼望着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亲人,猛将几案一掀:刘宗敏,你这畜牲!要杀,你就把我给杀了吧!
刘宗敏:你……你以为俺不敢?
吴襄:我生是大明的人,死是大明的鬼。要命有一条,要我给三桂写劝降书你休想!
刘宗敏:好你个臭老头,俺这就让你见你的大明皇上去!
家院连忙上前护住吴襄:刘大将军——
刘宗敏一把将家院拎开:且给你留下一条小命,快给你吴大将军报丧去!看他又能把俺刘爷咋的?
18、夜 顺王书房
李自成正坐在案前看书。
牛金星忽然匆匆走了进来:顺王,宗敏他——
李自成抬起头来:宗敏他……又咋啦?
牛金星:他将吴襄一家全给杀了!
李自成不由一怔;这老黑,他疯啦?
牛金星:准是叫吴襄那老东西给气疯了!
李自成:尽添乱!
牛金星:顺王,这登极大典……
李自成:嗯?
牛金星:万一吴三桂……
李自成淡然一笑:就他一个吴三桂,就他一个吴总兵,便能改变咱们早已商定的日程?使能逆转当今大势已定的局面?嗯?
牛金星:我想,他还不至于有这个能耐。
李自成:通告三军,加强戒备。登极大典,如期举行!
牛金星:顺王圣明!
19、日 宁远总兵府
吴三桂听罢家院禀报,顿时血火攻心,暴跳如雷:刘贼,我操你八辈子老祖宗!这回,不把你们斩尽杀绝,我吴三桂就不是人养的!
随即口吐鲜血,昏厥在地。
李峰、家院见情,立时一阵忙乱……
20、夜 盛京清宫
范文程大喜过望:王爷,吴襄一家已在北京惨遭李闯他们杀害。我想,应该是时候了。
多尔衮哈哈一笑:真是天助我也!
21、日 宁远总兵府
吴三桂发疯似的将伴随他多年的那些文天祥诗文集及《岳飞传》纷纷丢弃在地,随即又将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对联及写有岳飞《满江红》的中堂一一撕下,狠狠掷在地上。
李峰在一旁劝阻:吴兄,吴兄!
吴三桂一边撕,一边丢,一边叫:什么忠义?什么名节?我连个男人最起码的尊严,最起码的脸面都没有了!我还有脸侈谈什么忠义,侈谈什么名节?啊?……
李峰见满地狼藉,犹想劝阻:吴兄——
吴三桂:我能镇住山海关,我能挡住多尔衮,我却保不住一个陈圆圆,我却保不住一个老父亲……我这算个什么将军?我这算个什么男人?啊?……
说罢,不由嚎啕大哭。
李峰见情,心中也很不好受,待其哭个痛快后,也便缓步上前:吴兄……
吴三桂突然一把将李峰推倒在地:要不是你,我早就杀进北京了!又何至于有今日?
李峰一时无言以对。
范文程忽然出现在门口,见此情景,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……